至冬行动 10 收官

#G #至冬行动

电影《莫斯科行动》paro。

旧至冬落幕、愚人众解散的两年后,“公子”终于接到一件像样的任务。

达达利亚猜了九点四十,安全局的副局长也循这个等差数列往后推了五分钟。正式行动中自然不设彩头,这场“赌局”只是为了缓解气氛。他们安静等到九点三十八,对讲机传来机动车马达声。

三人戴上夜视设备。“公子猜中了。”钟离道,“这次就交给你来指挥吧,阁下也和安全局的人磨合了小一周了。”

副局长没有表示异议,两人显然已经事先商议过。前特工来不及对此产生什么想法,只答了“收到”接过对讲机,第一架摩托便从窗口跃入车库。他深吸一口气,默数鱼贯出现的敌人。第二架摩托落地,车手仍未立即理解自己的处境,举起喇叭用蹩脚的璃月语声嘶力竭地喊:“释放犯人,否则——”

车队终于进来了三分之二,达达利亚没等他说完,直接对话筒道:“关门关灯关音响,打开夜视镜。”

正如钟离所说,这周他已和现场的安全局队员反复修订行动方案,进行过十次以上演练。厂房大门落下,照明和扩音器应声关闭,达达利亚接着报出指令:“一二队射击载具,射击后控制目标,必要时自由交火!”

两队分别负责车库内外,前者少量藏身高处,大部分位于列车内,以铁制厢壁为掩体展开攻击。他也候在窗侧观察 ,左手握着对讲机,单手从身后拔枪,拨开保险,以防任何意外发生。

当然没有什么意外。对方被安全局的精心布置打得措手不及,有的没能成功开火,有的开了火却打中己方成员,为数不多能造成威胁的也会在几十秒内被集火点掉。

二十分钟后,达达利亚核对报上来的俘获人数,示意恢复照明,打扫战场。他把夜视镜拉到头顶,直接从窗口跃出,踩过几滩血泊前去收尾,留下又一行暗红色的脚印。后备小队在他的安排下打开排气扇,回收散落的武器和弹壳,用水枪将所有痕迹冲洗干净。

收官之战顺利得不可思议。他按捺高涨的情绪,确认过所有犯罪分子都被彻底解除武装、押解上车,回头便见钟离和副局长立在身后不远处。路灯将光浇在璃月人发顶,又从他的发梢淌出来。前特工走近了听他们彼此客套,耳尖地捕捉到前大使说“下月回国”,顿时满腹心事,但还得腾出一点儿精神留意那边的对话,预备在恰当的时机上前汇报。

那位副局长猝不及防向他道:“‘公子’,阿贾克斯,你的任务要结束了,算得上超额完成啊!今天有什么体会?考不考虑干脆加入安全局?”

达达利亚怔了片刻。多年以来,这个真名只有至亲唤过,此刻被外人叫出,令他格外不自在,就像先前在基金会读到的璃月神话中被道破本相的精怪。他下意识瞧了钟离一眼,那双金瞳在夜色中静静照着他,眼神中没有任何暗示。前特工稍稍整理思路,顺应本心回答:“非常感谢,不过现在我恐怕适应不了军事生活了,哈哈。”

他随即意识到,对上周在安全局见过他的副局长来说,这个托辞有些不够真诚,只好摸了摸鼻子又道:“我想再去念个书……什么的。”

对方再次邀请后钟离开口:“如此大事,公子大概需要多加考虑才好决定。”于是他们终于握手道别,目送副局长坐车离开,钟离带他穿过厂房,一同在停于侧门的汽车后排落座。硝烟和血迹都已清理完毕,室内只余湿漉漉的水汽,大巴陆续将被疏散的列车乘客和车库人员送回这里。他们不会知道先前此地发生了什么,只是打着哈欠小声抱怨,登车或是开始工作。

钟离没有露面,只在车里看着。一位浅蓝头发的璃月女子负责协调,她行事利落、言语温和,很快将所有人安抚下来,离开前冲他们的方向微微躬身致意。接着有人坐进驾驶席,报出目的地,发动汽车。那是边境附近最大的城市,行程大约一小时。

达达利亚抬腕看表。零时已过;以钟离的风格,他大约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或是明天返回至冬宫的航班。那就是此行终点了吗?璃月人下月回国,这样的私人安排自然不必知会临时搭档,可经过所有那些冒险之后,达达利亚很难认同他们止于这样的关系;又或者对方早知自己即将离开,所以总是将自己推出足够亲密的一臂之外……他几乎想当着司机的面直接问个明白,扭头却见钟离闭目倚着靠背,似乎睡了。

车打了个弯,离心力将人甩了过来,达达利亚忙托住他的头,慢慢放在自己肩上。新的行驶方向让月光落进车窗,照亮了璃月人的半张脸,皎然月色似乎洗去了他曾在上面见到的一切思虑。对方平稳而绵长的呼吸拂动他的领子,年轻人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

如果钟离真的要走,他也已经安排好了远超临时搭档该做的一切。达达利亚对名义上“继承”愚人众的至冬安全局抱有难以厘清的复杂情绪,这在对方看来想必一目了然,特地为自己准备展示舞台,替两方牵线。他曾因被扫地出门难以释怀,又不满于后来局中无能,不过经此一役,种种纠结都得以放下。副局长的工作邀约如果来得再早几年,他会为此欣喜若狂;若是没有最近一个月的经历,那儿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。但他结识了钟离,于是一切都不一样了——达达利亚也没有料到,自己的价值体系都会据此发生变化。现在的安全局颇有稳步向好的势头,不需要他多少有些一厢情愿的热情,他不想从事一份显然难以出国、更别说不宜与异国政治人物保持私人关系的工作了。

自觉已经像钟离圆场时说的那样“多加考虑”完毕,达达利亚放任困倦在这几小时的大起大落后袭来。半睡半醒间,霓裳花的异香又萦绕在鼻端。


之后他们在一家达达利亚看来略显奢侈的酒店分享了一个套间。第二天,年轻人收拾完自己时,钟离已经在开放式书房阅读文件。见人出来,他指向一个档案袋。

“本想回去之后正式提出,没想到至冬人比我习惯的直接得多,险些被截了胡。”钟离微笑道。

前特工先归还了剩余的任务资金和其它临时交予他的设备与武器,等待对方清点核验,这才带着几分好奇打开袋子。

一封来自古闻基金会的录用通知。

达达利亚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直接接触过的基金会成员,顾不上留意工作内容和薪水,直接跳到最后寻找署名。摩拉克斯,字迹和他曾有幸见过的完全一致。他屏息把纸翻过来盖在桌上,以免屈服于这份巨大的诱惑,无法坚持自己昨晚打定的主意。

“钟离先生,非常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。但也因为您,我必须拒绝。”他说。

他第一次见到钟离露出接近困惑的神色,这叫他忍不住微笑一下,继续说明自己的想法:“经过考虑,我准备去璃月。”

“去璃月?做什么?”

“具体还没想好,不过眼下各种机会都不少吧?先前和那些列车劫案受害人接触的时候我就感觉,现在至冬璃月跨国贸易大有可为。”想到对方刚才提到的“习惯”与“直接”,达达利亚深深吸一口气,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睛,“我想离你更近一些,钟离先生。”

他希望这句话对璃月人来说足够含蓄,也足够明白。就算对方确实打算当两人之间到此为止,冷处理他们的关系,他也要传达清楚自己的心意。

钟离沉默片刻,轻轻舒了口气,向后靠进座位里。“公子有这样的打算,是因为我昨夜提到回国?”

他点头,听对方续道:“下月二十五日,我的一位故人之女即将成年。我会陪她度过十八岁生日,然后返回至冬,我为自己在这里安排的任务还没有结束。长期而言,我确实计划回国,不过这个计划随时可以调整。”

达达利亚愣了一下,姑且没有被解除误会和得到承诺的狂喜冲昏头脑。“‘为自己’?”他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这个不太自然的表述。

“我是摩拉克斯。”钟离说。

他坐在办公椅上,明丽的日光从背后的落地窗扑入房间,掩去几分面容上的细节,又为他的身躯镀上一层金边。这个形象确实与达达利亚脑中的摩拉克斯重合了——他仿佛高卧于某个王座,等待整个世界向他竞相俯首。

然后这位至冬宫的地下帝君举起他刚才还来的相机,对他咔嚓一下。

“公子阁下现在的表情值得留念。“他含笑解释。

而达达利亚忙于回顾自己曾经发现却没有深入挖掘的所有蛛丝马迹。钟离是唯一在摩拉克斯的基金会现身过的人,创立伊始即参与其中,还有权调动大量资源——两重身份互为表里,这是最简单也最合理的解释;只能说自己被对“他们”的好感蒙蔽了心智,以至于错过宝贵真相。他随即意识到这是一条价值万金的情报。“先生不该告诉我的。”他脱口而出。

“谁知道你会拒绝‘摩拉克斯’的工作呢。”钟离道,“水宫一夜,我以为公子多少猜到了,才会讲述自己的故事……向你道谢也非只为那口氧气,而是感谢公子让我知道,曾经做过的事终究带来了积极的变化。”

达达利亚已经想起那晚他如何给出提示,自己却听而不闻——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无伤大雅了,他急于收回意见。“没有拒绝!合同呢?我现在就签。”

钟离轻笑一声。“听闻公子有意继续学业,我十分赞同。至冬宫大学允许烈士后人免试入学,并提供可观的助学金,公子恰好符合要求。照此安排,合同需要稍加修改,配合你未来的假期。”

年轻人一时词穷了。钟离确实为他考虑了一切,即使那句“念书”无论如何听来只是他随意寻到的借口。“……先生对我太好了。”他最后道。

“还能更好些。之前公子邀我上天兜风,不知是否仍然作数?”

“当然!”

“我已提交空域许可申请;上回流程和操作都合法合规,这次想必无需等待太久。刚好我没有来过这个城市,公子不妨陪我盘桓几日,再一起回至冬宫。”

套间的办公桌很长;虽然再长绕过去也花不了几秒,但达达利亚小心推开桌上文件,觉得直接翻越更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。“……说实话,自从开过战斗机,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再用上从愚人众那儿学到的东西。终于让我等到了。”他说。

“是什么?”钟离配合地问。

“接吻。可以吗?”

“摩拉克斯一言九鼎,全毁在你这小乌鸦身上了。”他佯作无奈。

达达利亚知道他说的是初次见面时承诺用不上乌鸦技能的事。“胡说,这又不是任务。”那声“小乌鸦”喊得他心口直跳。

钟离已经阖上双目,微微仰脸。年轻人见他的睫毛压住红痕,实在忍不住低头亲在眼皮上,然后将自己的热情一路烙到太阳穴,又往下轻啄。他在面颊上徘徊许久,直到钟离先侧过头,被他顺势衔住嘴唇。

前特工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也说了大话。曾经接受的理论训练早被满腔炽诚蒸发殆尽,他完全循着本能舔舐吮咬,勉强记得如何呼吸。钟离在他唇下发出他想象里摩拉克斯绝对不会发出的声音,又被他如啜甘霖般饮下。最后璃月人将他推开一些,却用同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。

“抱歉啦,先生。许久不练,技艺生疏了。”他以退为进地说。

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。“公子切勿妄自菲薄。”钟离噙着一丝笑音回答,“至冬安全局不会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。”

达达利亚不知如何回应这出于偏爱的得意,只好再次吻了上去。

 

END